未免被人发现,大伯母还特意将碗筷给清洗干净,又盛了半碗没有放东西的老鸡汤搁在厨房里。可让她始料未及的是,我娘在喝鸡汤的时候,不小心撒了些,那些鸡汤落在了床单上,且从里头发现了薏米和红花。哦,忘记说了,我阿爹跟我兄长都是做药材买卖的,这薏米与红花,他们最是熟悉。”

    “红花具有活血、破淤、痛经的功效,是一味强烈活血的药材,虽可以导致孕妇流产,但多半被心怀鬼胎之人用在怀孕初期的妇人身上,这用于孕晚期的,我倒是头一回听说。这薏米的功效与红花差不多,但在量少或者不经常服用的情况下,导致产妇早产的概率也不高啊。”

    “我兄长也是这么说的,若只是这两味药材的话,不至于会有那么大的反应。逼问的紧了,我大伯母才支支吾吾的说,她在我娘喝下老鸡汤之后故意用言语刺激她,我娘经受不住,这才有了反应。稳婆来了,可因为我娘还不到生妹妹的时候,妹妹是横在娘亲肚子里的。若非神医有办法,我娘跟妹妹只怕都活不下来。”

    “你大伯母这么做,就只是觊觎你家的钱财?你家很富裕吗?”

    “看夫人的穿戴,应该是家世很好的人家吧。我们家跟夫人家是没有办法比的,可搁在村子里,算是富裕的,至少从年头到年尾,家中都有余粮,也有银钱花销。大伯父一辈子不成气候,日子过得异常艰难,小叔他们也没什么本事,但还算本分。爹爹还在的时候,家中就时常接济他们,那个时候,也还算和睦。爹爹病故后,他们就开始动歪脑筋,一方面是担心娘亲生了妹妹之后不再管他们,另外一方面,也是觊觎我家的院子,贪没我家的钱财,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的。”

    “人在做,天在看,就算是孤儿寡母,也不是那么好让人给欺负的。”颜素问轻握了一下星儿的手:“十四岁,虽说还是个少女,可遇到这种情形,也只能站在你娘跟前,学着去保护你娘和妹妹了。”

    “夫人说的,星儿都明白。星儿不是一个人,还有兄长呢。得知娘亲出事,兄长第一时间就赶回来了。有兄长在,有兄长的那些好朋友在,大伯父跟小叔他们根本不敢欺负我们。星儿现在担心的只是娘的病。妹妹还那么小,虽说星儿与兄长也能照看,可哥哥姐姐终究还是替代不了娘亲的。”

    “你放心,我会尽力的。”颜素问轻叹一口气,将目光落在了自己的小药箱上。

    马车晃晃悠悠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了星儿家中。偌大的院子里空空荡荡的,只有一间房舍内,还有些人气。

    星儿娘躺在床上,整个人就像是一张浸过水的纸片,气息微弱的俨然已到了鬼门关口。

    这中医讲究的是“望闻问切”,望有了,闻有了,这问却是问不出什么来了。诊脉,发现星儿娘的情况比自己预估的还要严重,颜素问的眉头不知不觉的就皱了起来。

    “这位夫人的病情很复杂吗?”顾长风见颜素问皱眉,不由开口问道。

    “复杂?那我娘的病还能治好吗?”床边,星儿的兄长,一个外表看上去特别干练的年轻人脸色很不好的问。

    “我是个不会说谎的女大夫,且这患病的又是你们的至亲,所以我也不打算说谎,更不打算只说些好听的宽慰你们。”颜素问说着,目光从两兄妹的脸上一一划过:“你们娘亲患的是产后病,跟她之前喝过什么没有特别的关系,而是因为在分娩时遭遇难产,导致产后失血过多引起的。如果只是单纯的失血症,还好说,只需要开个益气补血的方子就好。虽说这益气补血是个长期的活儿,可只要坚持下去,总能给补回来。你们娘亲的情况却有些复杂,她除了产后失血过多外,还伴有恶露不下,心下满闷,气粗喘满,恶心呕吐,神昏口噤等并发症,病情十分复杂,想要根治,怕是不易。”

    “那夫人,还能救我娘的性命吗?”星儿兄长急切地问。

    “我尽力。”颜素问又仔细查看了妇人的情况:“星儿跟我说过你的情况,我想你应该明白尽力这两个字的意思。”

    “明白,我明白。”星儿兄长先是低了头,紧跟着深吸一口气,将脸抬了起来:“请夫人务必尽力,不管是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愿意给。爹爹临走时交代我无论如何都要将娘亲给照看好,将她腹内的孩子给照看好,结果我却……若是娘亲有个三长两短的,我怕是再也没脸去见我爹了。”

    “你的心情,我亦是明白的。你带着妹妹先出去吧,我再仔细看看你娘的病症,先拟个方子出来。这越是复杂的病症,用药就越要仔细,一钱之差,就回天乏术。”

    “谢夫人,我们两兄妹在此谢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