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丞宝绪的嘴,赫然理解了,“讨厌?!”我堵着丞宝绪,“你再说,再说几次!”
丞宝绪噗嗤笑了,“乞人憎!”
这句熟悉不过的粤语,教我一愣,我说:“不是上海话娇滴滴,是说话的人娇滴滴,你很擅长拿捏语言里那种——那种——”我咧嘴笑了。
“粗鲁哇,上海话粗鲁……”丞宝绪说,“苏州话才娇气呢!”
“有什么不一样?”我问。
“一点小区别……苏昆——牡丹亭。”丞宝绪说。
我听见牡丹亭,忍不住笑了,“杜丽娘?你会吗?我更喜欢崔莺莺……昆曲有西厢记么?”我把酒去喂丞宝绪,丞宝绪避不过,皱眉仰头喝了,我凝视着丞宝绪脸上的淡粉,着魔似地道:“唱给我听——‘柳腰款摆,花心轻拆,露滴牡丹开……’”
丞宝绪嗤地掩住嘴,斜着我笑,“什么淫词艳曲!你自己唱去!”
“我只会‘我愁愁愁’;‘可怜我呢个乞儿仔’……‘落花满天蔽月光’……”我追着丞宝绪掐着手势咿咿呀呀地唱着,丞宝绪噙着烦厌又无可奈何的笑揭开炖盅尝汤,“唔——!你尝!”
我迷失在丞宝绪水光潋滟的眼,情不自禁贴上她的嘴唇,丞宝绪一手揸着勺子,一手虚托在下面,人只是呆的。我舔吮着丞宝绪的唇瓣,她睁大眼睛,忽然把嘴闭紧了,我停下来,看着她凝重的神情,不满道:“错气!”
丞宝绪说:“我给你说过没有……我小的时候养过一只猫……流浪猫……我特想养,家人不同意,我就每天把饭菜里的肉和学校发的牛奶省下来拿去喂它……没过多久,就被我爸妈发现了,为了让我好好吃饭,才勉强同意我养它。我特别特别喜欢那只猫,一身黑,脖子和四只都是雪白的。冬天的时候,会钻进我的被窝给我暖脚,无论我把被子掖得多紧,它都有办法钻进来,最粘我了……不管我怎么拽它,抛它都不生气……后来我出去上学,有一年伤了腿,我妈放下工作来照顾我,我爸天天忙工作,猫就被送到了大姨家……后来我妈回去,大姨已经把猫送人了,那只猫辗转送了几次,在乡下活了几年,有一回吃了带药的老鼠……我到现在都恨我大姨,每次看见她都想起来!”
丞宝绪说得眼圈红了,我心疼地想要抱她,丞宝绪忧伤地侧过身阻止我。“那只猫以后,我再不敢要什么东西了。”
“我不会的……”我托着她的脸说,“我不会吃……不干净的东西……”
丞宝绪掉着眼泪强颜欢笑,我吻着她的额头,面颊,“再养一只吧,说不定你们俩缘分未尽,它又回到你身边了呢?”
丞宝绪哭得更凶了,“不会了,它已经死了……”她泣不成声,“世上就这一只,死了就没了……”
我本该劝慰她,却也被感染得禁不住掉下泪来。
我俩站在阳光下悄然地哭作一团,段颖来电,我擦着眼泪应电话。
段颖说:“你来接一下我!迷路了!”
我说好,段颖道:“怎么了?怎么这个声音?不会又吵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