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中的枯桑栖着几只老鸹,四下转着脑袋,看到来人后便警惕的一动不动,只用锐利的眼珠死死凝视。
赵荣华如释重负一般,脚步虚浮的走在漆黑的甬道上,冷风吹向面庞,她打了个颤,方觉出身在何处。
她无法揣度容祀的心思,却知道每回靠近,浑身寒毛都会下意识的竖起来,她害怕他,尤其是那双随时可能掐死自己的手,长得修长白皙,出手迅猛犀利。
幸好,厨司的繁重忙碌让她没有多少闲情担惊受怕,这夜忙到了三更,香月灭了灯,摸索着床铺爬上去,与她挨着说话。
“太子殿下是不是喜欢你?”香月声音极低,压得只有她们两人才能听到。
赵荣华从被子里露出眼睛,惊慌的摇了摇头,小声反问道,“你疯了,怎的说起胡话来了。”
香月却不以为然,伸着脑袋往前蹭了蹭,圆溜溜的眼珠含着打趣的笑意,“那为什么你值夜的时候,他总是饿,总是会让你过去服侍呢。旁人我不知,但是我值夜的时候,殿下可没饿的这般勤快,你的福气要来了。”
赵荣华没想到她会生出这种想法,当即哭笑不得的堵上,“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我倒是想要,你瞧我的脸,我的腰,要的起吗?”香月小声哈哈笑起来,掐了她一把,把手压在脸下,“说真的,殿下那张脸,长得比女人还要精致,宫里多少人私底下爱慕,只一点不好,他脾气有些差...”
赵荣华不同意,小嘴一撅,怏怏道,“那叫有些差?那是反复无常,阴诡狠辣,我怕他怕的恨不能回回避开,他不是喜欢我,他是喜欢折磨我。”
逗猫逗狗一样的逗弄她,看她从云端跌进尘埃,卑贱的无以复加,用来调剂他枯燥疲惫的生活。
这样的偏执,不是喜欢,是病态折磨。
“反正我觉得殿下待你不一样,”香月固执的握着她的手,掰开手指揉抚她的掌心,软而滑,像上好的白玉,她惺忪着眼睛,语气缓慢,“你就算待在小厨房,也跟我们不同,你迟早要走的。”
“弟弟的病,都好了吗?”
“提到这事,我还没好好谢你,我娘说,得亏银子及时,再晚些,病入脏腑,治起来就费事,现下大好,已经能读书提笔了。”香月握紧她的手,是发自内心的感激,“恩赏单子我看过了,有支泾县紫毫毛笔,我想赢来给弟弟用。”
香月的小弟文弱安静,唯喜读书,若是能有一支像样的毛笔,便如同锦上添花。
自然,赵荣华也有心意的物件,其中一套头面首饰很是精巧,回头可以拆卸下来,分别缝制到小帕,诃子还有鞋袜上,定能卖个好价钱。
待攒足了银子,寻到合适时机,她就能混出宫去。
城郊处的宅子里,存放着她一早收拾好的行李,里面有这些年攒下的珠钗首饰和银子,若不是容祀,此刻她应已离了京,过上悠闲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