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下三天雨，到初四，放晴了。
李应芝昨晚梦见了汪曼爸爸，一大早就看见出太阳了，眼皮子直跳，心想是不是在预示什么。
原本汪曼去给她爸爸挂纸，李应芝没准备什么，临到汪曼和刘慧收拾好要出门了，她急忙给她们塞了二十块钱：“这是我给你爸爸买纸买香的钱，你帮我多给他烧一些，多烧几根香。”
汪曼说：“我都是在店里订好了拿回来的，现在店都关门了，你让我去哪儿买？”
李应芝说：“你到了村里，自然就能看到，过年去山上挂纸的人多，村里多的是人家卖，你去了就知道了。”
汪爸的老家叫小石子村，在三江市边上，要转三趟车。过年了，到处都是人，公交车上更是人挤人，不让冷风进来，窗户关得严严实实的，气味让人难以忍受。
到了村口，刘慧实在憋不住吐了。汪曼轻轻拍她的背，一抬头，看到站在树下的章北。她指了指刘慧，章北了然，点了点头，没有过来。
他们是一起坐火车回来的，然后各自回家。汪曼跟他说了过年挂纸的事，正巧小石子村在章北老家桐树村的隔壁，章北自告奋勇来帮忙。
汪爸去世后，汪曼母女跟这边的亲戚来往越来越少。刘叔不喜欢她们跟那些亲戚联系，而那些亲戚又很穷，每次上门都要打秋风，来了几次，李应芝也懒得招呼他们了。只有汪爸的一个堂弟，汪曼叫他四叔，坚持上门。他家里孩子很多，五个儿子两个女儿，如果他不到处打点秋风，只靠家里种地，根本没法过。
汪四叔每次来三江，都会带一点红薯和土豆，是自家种的，走的时候拿一块腊肉和几件旧衣服，有时是拿走一点大米、两双鞋。他每一次上门，李应芝和刘叔都是板着脸，说话硬声硬气的，他像是看不见、听不着似的，永远弓着背，挂着一副卑微的笑脸，看见家里有什么坏了，不用说，他会主动修。汪曼有一个汪爸亲手做的小木盒，盖子合不上了，就是汪四叔修好的。
这几年汪四叔来得少了，他去重庆打工了，听说是在码头做挑夫。
汪曼只记得这一个亲戚，也不知道能不能联系上，想先写信联络一下都不知道要寄到哪儿。还好有章北帮忙联系还住在村里的亲戚。
刘慧终于吐无可吐，直起身，擦了擦嘴：“姐，地上的怎么办？”
树下的人不见了，章北从一户老乡家借来一把铲子，朝她们走来。
汪曼冲章北扬了扬脑袋，对刘慧说：“让他弄吧。”
“啊！不好吧。我来我来。”刘慧都来不及看看大姐的男朋友具体长什么样，急忙去拿铲子。
章北没让，笑着说：“没事儿，这个重，你拿不动。”
汪曼招手让刘慧回来：“让他弄吧，你别添乱。”
刘慧瞪着一双惊奇的大眼睛在汪曼和章北之间来回转，看着看着她捂着嘴笑了，在汪曼耳边小声说：“长得挺不错的，人也不错，姐，有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