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月初,县城疯人院的开放日,乔纵把他割草换来的钱,匀了一部分,坐着车到县城,买了两包糖,来到了疯人院。
外面的人不可以进去,里面的人不可以出来,所以乔纵只能隔着铁栅栏和乔二顺见面。
乔二顺已经在疯人院待了三年了,现在瘦得不成人形,头发白了一片,苍老的脸又干又皱,双目无神地瞪着,总是神思恍惚的样子。
乔纵把黄色纸袋包装的糖递过铁栅栏,塞到乔二顺手里:“爹,这时白糖,早上吃饭加在粥里,可以顶饥。”
乔二顺今天精神状态好一点,能认出乔纵来,他很高兴地和左右的人说:“看见了吗?这是我儿子。”
那语气几乎有些炫耀的意味了。
两个人就着一些柴米油盐的杂事聊着,任何一件小事都能说很长时间,重要的不是说什么事,重要的是交流能给彼此更多面对生活和困难的温暖和勇气。
最后的时候,乔纵说:“爹,我听说有一种药叫尘生华,可以疗愈人的神智,我去都城的九月山上找,如果找到了,爹就能出来了!”
尽管找到的概率很小,但还是有一丝希望的,乔纵想到乔二顺能从这活地狱里出来,回到自己身边就很高兴。
“九月山不是鬼山吗?多危险,”乔二顺害怕地说,“你还是别去了,就这样挺好的,我已经越来越好了,估计过不多久就出去了,你不要去冒险。”
乔二顺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哪里来的越来越好了,他来这里十次,有九次乔二顺都神志不清。
乔纵直接说:“如果九月山去不了,还可以买,市面上有卖品相次的尘生华,也能管用。”
乔二顺没说话,只笑了笑。
乔纵知道,乔二顺笑容的意思,是哪里能有钱去买那东西啊。他说:“爹你不用担心,我这三年偷学了不少字,看了不少书,马上就要去参加抚宁将军府陪读选拔,一个月十几两银子,到时候就买得起了。”
乔二顺欣慰又骄傲地笑起来,看着乔纵的眼睛几乎含上了泪:“我儿子会认字,真了不起,比爹强,比爹强。”
乔纵心里又欢喜又自豪又心酸,他爹也很了不起的,会画画,如果不是手被人毁了又被那个叫“小六”的人□□,他不会像现在这样凄惨。
“爹,你有很大成就的,”乔纵说,“你养活了我。”
乔二顺挥了挥手,那袖子抿去了眼角的泪。
时间到了,乔二顺被带走,乔纵隔着铁栅栏一直看着他,等到他进去再也看不见了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