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六上了船离开东陵之时,正是苏震霆跟苏媚在医馆探望李明威的时候。
在苏媚的打点下,李明威整整晕了三天才醒来,原本的青衫衣物自然都扔了,随身的包裹也不知道落去了水中哪个疙瘩,还好苏震霆出了钱,这才找了医馆内的空房间安置,身上衣物都已换过,只是没有大洗,隐隐约约还有股子味,李明威爱洁,醒来第一件事便要沐浴,偏生又许久没进食,浴桶又晕了一场,直到李大夫外出回来连连扎针,这才清醒。
用了几口清粥,李明威那苍白如纸的面容竟有几分犯青了,狭长的凤眼低垂,好一张瘦面芙蓉面,虽然在李三七眼中,颇有点男不男女不女的妖异,但也不得不承认,这小子生的真是俊。
李三七是医馆李大夫的儿子,他一边收拾碗筷,一边铁青着脸嘟囔:“都说刚醒不能洗,不能洗,就是不听……”
“少说些话!”李大夫没好气拍了一下自家儿子,“去外头看着,一会儿卖药的人就来了,再算错斤两,紧着你的皮!”
李三七便瞪了李明威一眼。
自从这李明威来了,他便糟了好大的罪,光是给李明威换衣裳都害他臭了一整天,出去扔衣服的时候又被暗恋的街坊姑娘瞧见了,对方当时就捂着口鼻远远跑开,让他好一阵鼻酸。
医馆附近年轻的姑娘们时常跑过来瞧李明威,这个说像“潘安”,那个说像“宋玉”,每每说不到几句,李三七便要出来赶人,顺带泼句冷水:“走开走开,别挡了病人的道!那潘安掷果盈车香的很,可不是粪池里泡出来的!”
“李三七,我看你是嫉妒,嫉妒那公子生的好!”
“什么嫉妒!”李三七恼羞成怒,“你们堵在这里,要是有什么急着看病的人来了,不挡道吗?就知道看人样貌,谁知道这里躺着的人是个什么性情,等人醒来再转悠吧,走开走开!”
“人家糟了罪,你还说风凉话。”东陵城的姑娘伶牙俐齿,叉着腰就跟李三七辨上了,还很会抓他痛脚,“回头我告诉春姐,说你见人落难了,也不知道可怜可怜,没个好心肠。”
李三七一听心上人的名字,只好哼哧哼哧别过头:“我还没好心肠,回回哪家有急病,我不是撒开腿跑过去看的,诊金还不定能捞着!我不跟你们说了,忙着呢……”
他是真觉得那李明威怪,想第一天送进来医馆,晚上发烧,那人醒来过一次,攥紧了他的胳膊,一双眼黑如点漆,瞧着叫人发寒。
“东陵苏家的大小姐可招赘了?!”那人问。
当时李三七被抓的疼,很是不耐烦道:“早招赘了,都过了好几日了!疼疼,臭死了,你快松开……”
当时李三七便觉得这个与他家同姓的李公子,不像好人。哪儿有醒来第一件事问人家姑娘有没有招赘的,听说这人头一回来东陵,只怕就是冲着招赘来的,苏家当初招赘的事情,可有不少人打主意。
之后李明威晕了三天,醒来又不顾阻拦跑去洗澡,李三七对李明威的观感就更差了。
苏家华丽的马车停在了李大夫的医馆前头。
卖药的人也到了,李三七让学徒招待一下,亲自过去迎马车,苏老爷生的慈祥和气,又时常施粥布药,这东陵城的富商中,李三七最敬佩的便是苏震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