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着走着,便又奔了起来。
鼓点般急促的心跳声在胸腔内作响,肺部空气岌岌可危,挤压间不时泄出咝咝气音,成千百倍放大,似要震破耳膜。
视线尽头是一个模糊红点。
那是他远赴和亲的阿姊。
宫道漫长,送亲的轿夫腿脚灵便,生怕误了吉事,因此行得也格外快。
他几乎快追不上。
玉冠早被掷得粉碎。
鞋袜更是在中途便被他丢在身后。
他仅着单薄亵衣,披发赤足,疾步奔驰于迢迢宫道,留下一地蜿蜒血痕。
狼狈无状,行似癫狂。
余光里是无数宫人或惊或诧的神色,不断有细碎交谈掠过耳畔,纷纷而下。
如漫过心头的一场潮湿的雨。
远处喧嚣寒风迎面袭来,裹着碎泪,一次次拍打着他湿透的面庞,盈满泪光的眼更是刺痛非常,难再睁开。
至此,他方才明白阿姊所做种种。
他方才悟出阿姊在得知蔺琨自缢而死后投向他的,了无生机的一眼。他才终于知晓为何阿姊遁入佛堂,鲜少再同他亲近,每逢他不甘追问总是缄默不言。
又千叮万嘱,使了顺康往后照顾他。
往后。
往后阿姊便不能再陪在他身边了。
从头到尾,从头到尾阿姊都在为他潜心谋划。或许是在很久之前,在他给兰微赐姓的那一刻,阿姊已入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