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月是王有银的第一个孩子,虽说是个女孩,不太得爷爷奶奶的宠,但是爹娘是真稀罕她。当时给宝月起名字的时候,王家爷爷想着就叫宝秋吧,正好是秋天生的,这名字听着还不错,跟村里那些花啊草啊啥的还能区分开。

    但是王有银却不干了,这一年就三个月是秋天,他要给自家闺女娶一个更大气的名字,王家爷爷说那就叫宝雪吧,秋收完了就下雪了,雪白净的,当女孩名,还好听。

    王有银又觉得雪到了春天就化了,这不好,又不同意。本就没啥耐心的王家爷爷直接就撂挑子了,这起个名太费劲了,老子不伺候了。

    家里就王家爷爷认字最多,王家爷爷都撂挑子了,王有银就只能自己给闺女起名了。其实王有银是有心思让镇上的先生帮着起名的,但是那时候还没分家,他要是敢花钱给闺女起名,王家奶奶能打断他的腿。想想自己彪悍的老娘,王有银还是打消了花钱取名的念头。

    没了老爹的帮忙,这王有银整天苦思冥想给闺女起名,一直没想到好的名字,宝月都生下来四五天了,这名字还没起好。

    彼时正是农忙,天却一天比一天短,农家人只能早出晚归去地里干活,这天正好赶上回家晚,王有银无意中望了一眼天,看见一轮明月挂在天上,登时福至心灵,给自家闺女起了个“月”作为名字。

    第一个孩子的名字起完,剩下的孩子就好办了,宝日、宝星都是天上能看见的。

    宝月跟弟弟和妹妹各差两岁,生完这三个孩子,高氏就一直没怀上过,王有银虽说有点遗憾,但也没太往心里去,反正已经有儿有女,他已经十分满足了。

    谁知道十来年过去了,高氏又怀孕了,生下个男娃娃,这下王有银又犯愁了,天上的都取完了,这小儿子叫啥名呢。

    高氏看不惯自家男人整天抓耳挠腮想名字那熊样,就发话说“天上的起完了,那就取地上的,这样咱家也算是顶天立地了。”于是小儿子就叫宝地了。

    每次村里谁家生孩子了,高氏都要把自家男人给孩子起名这个事情宣扬一遍,主要就是想显摆一下自己跟孩子在男人心中很重要,让村里的女人羡慕不已。

    自家娘亲那点小心思,宝月是摸得透透的了。女人间的话题,总也离不开男人和孩子。

    东家媳妇跟男人打架回娘家了,西家媳妇就会跟别人显摆自家男人从不打自己,南家媳妇就会跟别人显摆自己娘家哥哥多,男人要是敢动手,自家哥哥能把他全家灭了,北家媳妇就会跟别人显摆自己不用回娘家,就能把男人打趴下。

    反正村里的媳妇们总是能从别人身上找到幸福感,这倒算是她们一项获得幸福的重要途径了。

    当然了,女人们也有不显摆的时候,那就是谈到她们婆婆的时候,这时候没有人会去显摆自家婆婆对自己多好,那纯粹是不想在女人堆里混了。

    在女人们的眼中,婆婆就是恶魔,是她们人生中过不去的坎,要是哪个小媳妇的婆婆过世了,她的小姐妹们都会真心实意地恭喜一下,暗地里也会羡慕不已,盼望着自家婆婆也赶紧驾鹤西去。倒是不怪女人们心狠,实在是被婆婆磋磨得狠了,总得有点盼头吧。

    宝月跟宝地将半筐的苞米都快搓完了,王有银才领着一家子回来了。宝月将锅里温好的水舀进脸盆里,然后放好饭桌,把米饭端出来,还为每个人舀一碗米汤,晾着。

    家里猪油还有不少,宝月就稍微多放了点油,把酸菜土豆丝炒得喷香。

    又冷又累了一上午,喝上一碗温热的米汤,王有银觉得自己幸福极了。与带着饥荒分家时相比,现在自己家不光攒了钱,还能时不时的吃上大米饭,这日子都快赶上神仙了。等吃了一口酸菜土豆丝,王有银又自我感动了,大闺女做饭真好吃啊,谁家不羡慕自己能养出这么好的大闺女。这一顿饭吃得王有银感慨颇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