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信和以前不是没遇到过“投怀送抱”的女人,但像沈倩这样,挺大一只,往那一躺,干脆不起来的,他的确头一回见。

    但沈倩显然觉得自己演技挺好。

    她下午才从乡下回来,衣服上沾了不少农村里的味道——泥疙瘩、家禽饲料、脱了壳的稻谷,路边开的野花儿,都有,混合在一起,味道倒也不难闻,就是有些怪异。

    好在姚信和没有觉得反感,垂着头,甚至有些下意识地亲近。

    他小时候被拐卖,活在乡野田间,其实就是在这样的味道里长大的。

    姚信和被接回北城以前,一直跟养父陆向前生活在南平乡下,那会儿他还叫陆和,隔壁住着堂姐陆曼一家。

    陆曼也是陆家人从外头买回来的,比他大三岁。

    陆曼的养父母很早以前就带着儿子进城打了工,留下她一个人在乡下照顾家里七十多岁的爷爷。

    姚信和那时放课之后无人管教,吃了上顿没下顿,一有空,就下河抓鱼,或是爬树,摘一些能入口的果子和花儿,隔一阵,上村长院子外头偷点儿野蜂蜜,存在家里干净的坛子里,饿得狠了就拿出来,沾着陆曼偷塞给他的馒头吃上两口,不光顶饿,还特别解馋。

    陆曼那时干瘦得厉害,对姚信和这个堂弟却很好。

    姚信和生病时的那几口肉,基本都是她从自个儿嘴里省下来的;有时,陆向前从镇上喝了酒回来,拿着棍子发疯,她就整宿整宿的睡不着,半夜翻墙,摸到姚信和的屋子里,一边抹着眼泪给他上药,一边掏出几颗自己偷偷攒钱买的桂花糖。

    姚信和小时候喜欢吃糖,但这玩意儿能吃到的时间不多,毕竟条件有限。

    姚信和被姚家接回北城那年,陆曼也跟着他一起离开了南平。

    姚家老太太感念她过去的付出,给她在北城上了户口,大学时候,还把她和姚信和一起送出了国。

    姚信和的师兄金大山那年跟他们坐的是同一趟航班。

    在飞机上,金大山对陆曼一见钟情,两人处了几年对象,后来在陆曼大学毕业那年登记结了婚,第二年陆曼在西雅图生下姚小糖,就此在美国定居下来。

    零六年,金大山意外车祸去世,陆曼第二个月就离开美国、移居加拿大,插足了当地富商秦刻与原配妻子的婚姻,陪对方耗完财产分割的官司之后,成功跻身了当地高层华人圈。

    姚信和读完研究生没有再深造的打算。

    启程回国时,接到陆曼的电话,两人在咖啡馆里见了一面,再之后,他就把姚小糖收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