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治元年六月二十九,新帝登基第三天,皇宫设宴。
是夜,夜幕初降,朝中重臣齐聚揽霞殿,晏双飞同段祁沨端坐桌前,似乎有一种回到过去的感觉。
上一次来这里,还是梁皇在位之时,为梁烜和梁汐指婚设宴,邀请了他们几个家族的人过来。那个时候,她还攥着小拳头,紧咬着牙关,一边暗暗地吃着梁烜的醋,一边死鸭子嘴硬地同段祁沨冷战。
……烜儿,朕将李尚书的千金指给你,你可要好好待她……
数月前的一句话,似乎还在耳畔回响。而此时此刻,梁烜面带微笑,端坐在龙椅之上,旁边的皇后位上,正是当年的那位太子妃——李莺。
殿上歌舞升平,云袖飘遥,一派喜庆祥和。晏双飞默默地抿着茶,注意力却全然不在那歌舞之上,眼睛的余光轻轻扫过那高高在上的位置,又是一阵参杂着各种滋味的鄙夷涌上心头。
这一次,梁烜设宴,晏双飞本不想来。能不见就不要见,见到了,只会更加讽刺厌恶。只是,若她不来,就是向某些人服软。她不会让她们看她笑话,也不会让他们以为她那样好欺负。
“趁着这次机会,朕要宣布几件事情。”正当晏双飞发呆之际,舞女慢慢地从殿中央退了下去,梁烜突然开口,将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梁烜点头示意,一旁的太监会意地向前走了几步,朗声道:“承皇上令,临南知府晏常幺女晏云姗,贤良淑德,明理识体,朕感其正义勇敢,特纳为妃,赐封号‘云’——”
皇上封妃之事,本不该在宴会上宣旨,只是这道圣旨一下,大家关注的倒不再是这个问题——晏云姗本是梁烨的皇妃,成婚不到一日,便因梁烨的倒台而不欢而散。梁烜要娶梁烨原来的女人?为什么?
“皇上,老臣斗胆进言,此事万万不可啊——”众人还在疑惑之际,丞相段正祥已经离开了坐席,站定在大殿之上。
司马尚书会意,也起身走近殿中,鞠躬道:“皇上,段丞相所言甚是,晏氏曾乃前二皇子之妻,皇上万不可封其……”
“两位爱卿不必多言。”梁烜不待司马浩德说完,兀自打断了他的话。梁烜的声音很是洪亮,没了初见时候的清雅,多的是高高在上的威严。“云姗为了揭露真相,不顾生命安危揭发梁烨的恶行,这种品质,在座的各位又有谁具有?再者,如司马尚书所说,云姗只是梁烨曾经的妻子,她同梁烨未曾有过夫妻之实,如今也无夫妻之名,朕要娶她,又有何不可?”
“可是……”段丞相蹙眉,张口还欲辩驳,殿内却突然响起了一个清亮的声音。
“段丞相,皇上选妃,是皇上的家事,您顾的是朝堂大业,又何需劳心这些?”
众人的目光“刷刷”地落到了梁烜身边的女子之上,她一身金丝凤袍,七彩宝石串成的凤尾把发髻整齐地挽住,髻侧别了数只珠花,皆是用大粒珍珠串制而成。如此奢华的装扮,也只有当朝皇后才有这般大的手笔。
李莺的话让段正祥和司马浩德二人面面相觑,竟然不知如何反驳。李莺当着众人的面,待丞相和尚书如此傲慢无礼,甚至是讥讽质问,不禁让晏双飞唏嘘不已。
身旁的司马弋正欲起身为自己的父亲争辩,却被段祁沨拉住。在众人的注视之下,段祁沨慢慢地走进殿内,脸上依旧是云淡风轻的神情,语气却刻意恭敬了起来。
“皇后娘娘所言极是,皇上纳妃,该担心的是您才是,父亲大人和司马大人确实多虑了。”说着,段祁沨的唇角勾起一丝笑意,特意抬头睇了那李莺一眼。李莺自然听得出段祁沨话里那讥讽的味道,却又碍于身份,不好发作内心的愤懑,只得眼睁睁地看着段祁沨立于殿中,勾唇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