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姆哒干瘪的嘴咧开,两排牙齿已经掉光:“我们祖先哈,在上上个轮转前到来,到了这儿,这儿是我们注定地呀。避开烧着了,避开淹没了,也会避开地裂了,祖先总是保佑我们呢。”
簪獬敷衍的点点头,太久远的传说只适合博物学者记下的杂谈,或是编撰成奇谭故事给报社投稿。
孩童们也听腻阿姆们的老生常谈,围着簪獬问东问西。他们最好奇轨车,因为很多东西都是轨车带来的。屏风城偏僻,从前道路不通,千山万水运来新鲜物,城里都不够分,哪会流入竹海。
簪獬早有准备,摸出一包软心糖,递给小竹花,让她分给众人。
小孩们童言无忌,“小竹花,我好久好久没见你啦。”“你病好了呀?”“你跟里正大人去外面了?轨车什么样子?”“阿姆还说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竹彩在旁,听得心烦意燥,坐立不安。
这点煎熬算什么……簪獬不会忘记,竹石撩起遮在面前的乱发,脸上利器划出大大的叉,伤口狰狞骇人。
簪獬一边听小孩子们说话,一边和阿姆哒闲聊:“不垦者有几个部落?”
阿姆哒嘴巴开开合合,旁边负责翻译的孙女中直摇头,两人还起了争议:“里正,我阿姆哒说不垦者有三个部群,二千多人。她年纪太大,记错了。我家里那个常和他们打交道,巨竹林里不垦者部落零零碎碎五六个不止。梭镖部,飞箭部,网兜部,茅屋部,名字都是我们瞎起唻,不垦者自己起的名字,老长老长。”
她想了想又说:“他们原本有个大首领,聚拢好些个部落建了狩猎部,约么是去年走了。往后那些不垦者四分五裂,巨竹林一乱,整个竹海都要不太平唉。”
这些簪獬知道,业已决定快刀斩乱麻:“这么说,你们平时和不垦者有往来?都些什么往来?”
竹彩插口:“他们用竹鸡竹鼠竹鹿,还有山猪,和我们换竹衣,杂碎日用家什,这些事儿从几百年前,老祖先那时开始。”
簪獬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向阳村是五季王朝遗□□编村是屏风城外村里逃民,你们竹衣寨是一直在竹海,还是从别的地方迁移过来的?”
“这我也不清楚。”竹彩看向阿姆哒,问了之后阿姆哒竟然哼唱了一段俚歌。
竹彩露出惊诧又恍然大悟的神情,向簪獬解释,“这个我们寨子人人都会唱,小时候跟阿姆学的第一支歌,换做你们诸夏语怪里怪气。乘坐天生的船,告别故乡,北方的沙吹起热风,我到蓝灰头发的人身边……别看我,歌儿里就是这样滴意思。”
她顿了顿,扬起下巴:“一首歌嘛,歌里还说会爱上小囡儿会爱上不会开口的小阿郎唻,我就不喜欢。”
簪獬差点没忍住笑出来,这一瞬间的竹彩,才是第一次见面爽朗直白的竹衣寨大阿姆。
“嗯,你们竹衣寨从小教孩子这种歌可不好。”簪獬见小孩子们凑过来,捡起火塘里一根木棍在地上比划,“我们竹海在最东边。蓝灰头发的人是沧澌人,这里可没有。沧澌人在诸夏北边,我们最北边的城叫临海弯城。听名字就没有沙子,那里只有无边无际的大海。沙漠在西边,那里有个国家叫西焱碛,原本和我们接壤,被天君用大神通隔开了。”
簪獬顿了顿,又画了一个飞艇:“天上飞的船,你们应该见过。卫疆军绘制地图,在天上飞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