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一响春雷,惊了四方燕雀,窗外下起了雨。没到过江南的人,不会知道,那里的春雨下得多么缠绵多情,多么忧伤断魂。
独自莫凭栏,可墨雨轩的房间正是客栈二楼临街的一面。推开窗,低头便可俯视整条街道。他的人,此时也正坐在窗前,低头望着街上匆匆赶路的行人,赏着那各色的油纸伞。下雨时,从高出观望也别有一番景致。何况,墨雨轩又是个很懂得去欣赏事物的人。
墨雨轩身旁的桌子上,放着一方端砚,端砚旁架着一只笔。笔旁上晾着一个墨迹未干的扇面。扇面上写的,正是那首李后主的《浪淘沙》:“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字迹圆润饱满,又不失潇洒飘逸,正如写字的人一般。这字,是墨雨轩刚刚写上去的。他的十指已比前两日好得多。毒发时,丝丝便将他绑起来,免得他伤害自己。可这几日掌毒发作得越来越频繁。他也难得能这样静静坐着赏雨。
窗下的行人并不太多,或打着伞,或穿着蓑衣在雨中匆匆赶路。墨雨轩的眼睛落在对面屋檐下的三个花儿乞丐身上。这三个乞丐身上的衣服已经破得几乎衣不遮体。三个乞丐用破布围着身体,人还是冻得蜷缩成一团。
“嗒、嗒、嗒……”有节奏的响声传来。从街的东边走来了一个头戴斗笠,身穿蓑衣的瞎子。他的帽檐压得很低,让旁人无法看到他的脸。手里的竹竿敲击着,摸索地向前走着。一个下雨的清晨,一个瞎子,为何一定要冒雨赶路?
蜷缩在屋檐下的乞丐的眼睛已经亮了,他们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那瞎子手里的竹竿。那瞎子用来敲击地面的竹竿,赫然竟是丐帮掌门的信物——打狗棒。这瞎子究竟是谁?他手里怎么会有丐帮的信物,打狗棒?
瞎子越走越近,屋檐下的三个乞丐已经飞身跃起,攻向了这个瞎子。一个伸左手抓向瞎子手中的打狗棒,同时另一手直取瞎子面门;一个伸双掌拍向他的胸口,最后一个已绕道了瞎子的身后,封住了他的退路。瞎子却好像完全没有察觉般,继续向前走着。
就在这时,墨雨轩从楼上飘身而下,左手一抓一托,将瞎子向一旁送出了两丈,右手顺势取过了瞎子手中的打狗棒,左带右点,轻巧地瞬间化解了三个人的攻势,将三个人定在了当场。三个乞丐还摆着攻击的架势,拳掌还都举着,却如木雕泥塑一般一动也不能动。他们只能眼巴巴看着这面无血色的少年气定神闲地拿这打狗棒站在了他们之间。
一个乞丐出声骂道:“他娘地来的,你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管丐帮的闲事!”
墨雨轩笑道:“在下不是什么东西,也不敢管丐帮的闲事,只是不能看着三个人欺负一个瞎子而已。”
另一个乞丐接口道:“公子,我们丐帮弟子只是奉命捉拿叛徒,还请您高抬贵手。”
墨雨轩皱眉道:“什么叛徒?”
那个乞丐继续道:“家丑不可外扬。还请公子见谅。”
墨雨轩笑道:“莫非,你们是在寻找顾畔来?你们以为他是顾畔来?”说着,到了屋檐下,掀开了那瞎子的斗笠。
三个乞丐人突然发现,这人竟然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瞎子,而不是他们要找的顾畔来,他们差一点就杀错了人。三人顿时一脸的惊讶之色,随后就变成了窘态。
墨雨轩笑着上前解开了三个人道:“三位还是请回去吧,这打狗棒先由在下代为保管一阵。”
三个乞丐你看我,我看你,脸上都流露出迟疑之色。这打狗棒是丐帮的震帮之宝,绝对不能落入外人手中。可三人也看出,自己绝对不是眼前这个少年的对手。
墨雨轩从怀中掏出一把折扇递给第二个说话的乞丐,道:“三位将这把折扇交给副帮主解洪宝和葛林长老,就说这打狗棒是一个姓墨的小子拿去了。六月初六少林武林同盟大会时,再行归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