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变故,几番周折,随着弑神帮主的离去落下帷幕。墨雨轩长长出了一口气,觉得方才的一个时辰中所发生之事甚为滑稽。一个时辰前,还是弑神帮主要挟自己,代为顶罪。一个时辰后,反而变成了自己再说劝说,恳求他容许自己代他顶罪。其中的变化,真可说是玄妙之极。再想到叶婉双之死,又不由得扼腕叹息……
一年多前,墨雨轩游经清泉山庄,念及清泉山庄的梨花酿甚为有名,一时兴起,到清泉山庄拜会。叶万枝见墨雨轩年少英俊,气度不凡,对其十分欣赏,拿出庄中有名的梨花酿来款待。推杯换盏间,叶万枝见墨雨轩酒量极佳,提出赌酒。墨雨轩觉得两人酒量在伯仲之间,便约定了个滑稽的赌约:两人对饮,谁先去茅厕便算输。最后,墨雨轩虽赢了,却也酒意甚浓,当晚留在清泉山庄休息。
可巧,转日碰到叶婉双回清泉山庄之事。叶婉双逃婚离家久久不归,在江湖上创下了“银孔雀”的称号,叶万枝在清泉山庄已有所耳闻,心中半喜半忧。女儿离家出走后,叶万枝心知自己要女儿嫁给义弟确是不妥,若是叶婉双浪迹江湖,孤苦无依回来哭诉,他也便心软接纳了。偏生叶婉双离开清泉山庄后,拜入血雾门下而名声鹊起。如此一来,女儿离家出走在前,投入歪门邪派堕了清泉山庄的威名在后,叶万枝一时怒气,便拔剑相向。
开始时,叶万枝有意容让。可十招余过后,叶万枝心下大惊,发现就算自己出了全力亦非女儿对手,气恼之下,出手便没了分寸,长剑到处,剑剑均是指向叶婉双的要害。叶婉双见父亲如此不念父女之情,心中悲痛招式稍缓,收招换式间被叶万枝一剑刺穿左肩。叶婉双一声惨叫,向后撤身,满眼悲愤望了父亲一眼转身施展轻功,离开清泉山庄。叶万枝一时错愕,也忘了追赶。
墨雨轩闻讯赶到之时,正见到叶万枝出剑刺伤叶婉双的情景。看到叶婉双重伤离去,便匆匆告辞。叶万枝心中明白,墨雨轩是去追赶女儿,抱拳说了一声拜托,言下之意是将女儿的安危托付给了墨雨轩。墨雨轩不敢耽搁,飞身出庄追赶叶婉双。细雨如烟,墨雨轩直追出两里地,才见到叶婉双倒在血泊之中,忙带她到附近的客栈,替她治伤。只是他不喜居功,未等叶婉双醒来便即离去。
回想往事种种,想到自己救了叶婉双一时,却不能救她一生,墨雨轩心下黯然,只觉得浮生刹那不过是一叶浮萍,自以为掌握一切,却不知冥冥中事事皆由天定。低头向子衿望去,见她睡脸如悄悄绽放的梨花,心中又爱又怜,低头在她脸上轻轻一吻。稍稍稳了稳内息,墨雨轩抱起子衿回到屋中,将她放在床榻之上,才伸手解开了她的睡穴。
子衿缓缓睁开眼睛,突然想起大敌当前,猛得坐起身来,环顾四周。见自己置身茅屋之中,墨雨轩在在旁,苍白的脸上带着让人安定的笑容,子衿定定望了他很久,才轻叹了一声,道:“你……你还打算瞒着我,是不是?事情到了这步田地,你是宁死也不愿对我说实话的,是不是?”
墨雨轩,苦笑了一声,道:“我何尝不想对子衿一吐为快,可是我……子衿,我希望你明白,我不说,是为了你好……”
子衿凄然一笑,道:“为了我好……这句话怎得如此耳熟?这样的话,爹爹曾说过,帮主曾说过,如今你也这样说。莫非,我在你们心中便如此脆弱不堪?连几句真话都经受不起?你们在外面刀风血雨,将我置身事外。你们都说是为了我好,却不知道我心里有多么难受……”说着,眼圈一红,几乎落下泪来。
墨雨轩心中怜惜,将子衿揽入怀中,柔声道:“子衿,别哭……我知道你心中难受。我心中也是一般难受。但我宁可你此刻心如刀割,也不愿见你一生受苦。只要,你能活下去,总有一天会忘了这些痛苦。只要你能活下……”
子衿推开墨雨轩,怔怔望着他,道:“你,你以为你死了我还能独自活在这世上?”
墨雨轩心中一凛。他自问与子衿相处时日并不多,就算朝夕相处,子衿对自己也是知之不深。是以,他虽知子衿心中喜欢自己,却从没想到她对自己用情已如此之深,竟然到了生死相许的地步。听子衿如此一问,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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